2021年1月1日中法离婚新政同时生效！法国原来也有“离婚冷静期”？
2021年1月1日起，《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将正式生效，法典中设置协议“离婚冷静期”的安排引发了社会广泛热议。
有人称赞“离婚冷静期”是“婚姻的守护者”，有人则批评其是“自由的绊脚石”，乃至有可能成为夫妻分手前的“离婚风险期”。
巧合的是，法国的新版离婚法案同样将于明年元旦正式生效。此次改革于2019年通过，原定于2020年9月1日生效，后因新冠疫情推迟到2021年1月1日，恰与中国的协议离婚程序改革同步落地。
在介绍法国的离婚改革新政前，让我们回顾一下法国离婚的历史～
01
从宗教婚姻到协议离婚
法国是传统的基督公教（天主教）国家，长期以来，婚姻一直受到宗教的影响。
法律史学家洛朗斯·苏拉（Laurence Soula）称，“十六世纪时，世人认为凡天主所结合的，人不可拆散。”这种观点在《圣经》中可以找到直接依据。据《玛窦福音》（正教称《圣福音依玛特泰所传者》，新教称《马太福音》）记载，耶稣在被法利塞人问起男子休妻的问题时曾这样回答：
Il répondit : « N’avez-vous pas lu que celui qui (les créa), au commencement, les fit mâle et femelle, et qu’il dit : À cause de cela, l’homme quittera son père et sa mère, et s’attachera à sa femme, et les deux deviendront une seule chair ? Ainsi ils ne sont plus deux, mais une seule chair. Que l’homme ne sépare donc pas ce que Dieu a uni ! » (Matthieu 19.4-6)
他回答说：“你们没有念过：那创造者自起初就造了他们一男一女；且说：‘为此，人要离开父亲和母亲，依附自己的妻子，两人成为一体’的话吗？这样，他们不是两个，而是一体了。为此，凡天主所结合的，人不可拆散。”（玛19：4—6）
不过，婚姻不可拆散的固有观念在启蒙时代逐渐遭到动摇。在启蒙思想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批评婚姻神圣不可拆散之说的阵营中。
孟德斯鸠和伏尔泰就将婚姻视作一种可以由法律终止的契约，为当时完全是宗教性的婚姻带来了新的见解。
大革命时期，法国人民就法国往何处去的问题进行了深入而详尽的讨论，启蒙思想则为这些争论注入了无尽的活力。最终，法国人民通过了1791年宪法（Constitution de 1791），明文规定婚姻为一种“民事契约”（contrat civil），并于次年正式准予夫妻离婚的可能。
1791年9月14日在圣婴市场广场（place du marché des Innocents）颁行宪法
图源：fr.wikipedia.org
1791年宪法给予民众的离婚自由十分广泛，涵盖了六种准予的离婚情形，在这之中就有双方自愿离婚（divorce par consentement mutuel），简称协议离婚。法国人民终于赢得了离婚的法定自由。
在之后的几年里，巴黎出现了不可计数的离婚案例。“法国下起了一阵离婚雨”。（« Une pluie de divorces est tombée sur la France. »）
但保守派别的势力依然强大，婚姻仍被许多人视作是“社会的基石”（le ciment de la société）。
1804年，法国颁布了本国历史上的首部民法典，尽管皇帝拿破仑是离婚制度的忠实支持者，但在民法典众多编纂者的敌意下，法国在离婚问题上开了历史的倒车。
1804年民法典保留了协议离婚的可能，但增加了若干限制条款，使协议离婚的难度大为增加。此后，协议离婚的数量直线下降。
坊间传言拿破仑支持离婚制度是因为和希望皇后约瑟芬离婚，但史学家称没有明确文献可以支持这一点。1804年民法典规定离婚时女方必须低于45岁，而当时约瑟芬已有46岁。这对帝王夫妻最终因约瑟芬不能生育而离婚
图源：blog.napoleon-cologne.fr
波旁王朝复辟时期（la Restauration），宗教婚姻再度成为主流，被视作“革命毒药”（« poison révolutionnaire »）的离婚制度彻底废除。
1974年，时年48岁的瓦莱里·吉斯卡尔·德斯坦当选法国总统，锐意推行社会改革举措。正是在他的积极推动下，1975年，睽违一个多世纪的自愿离婚权才终于在法国重新确立。（点击阅读：一代传奇落幕！先任总统，后为院士，能写小说，会说中文……法国前总统因新冠去世）
02
法国离婚类型与步骤
目前，法国法律规定离婚可以有以下四种类型：
👉 双方自愿离婚（divorce par consentement mutuel），又称协议离婚。这是唯一的非诉讼离婚方式，另外三种都属于诉讼离婚（divorces contentieux）。
👉 诉讼合意离婚（divorce pour acceptation du principe de la rupture du mariage）。
法文书面语的表述通常比较隐晦，这里法文直译过来即双方“在结束婚姻关系的问题上取得一致”，言下之意在财产分割与子女抚养权问题上尚有分歧，需要法院介入调解与裁决。
👉 过错离婚（divorce pour faute），通常是因有一方出现了婚外情等过错而离婚。
👉 因双方彻底停止共同生活离婚（divorce pour altération définitive du lien conjugal）。
除以上四种离婚方式外，法国还存在分居（séparation de corps）的制度安排。经法定程序确立分居关系后，婚姻双方将保留婚姻名号（亦即不得再与其他人确立婚姻关系或民事互助契约Pacs），但各自生活，财产分割。
séparation de corps :
DROITdécision judiciaire qui met fin au devoir de cohabitation entre époux sansdissoudre le mariage
分居：
［法律］终止配偶间同居义务但不解除婚姻关系的司法裁决
协议离婚程序
2016年11月18日，法国颁布了《21世纪司法现代化法》（La justice du 21e siècle），简化了协议离婚的手续。
自2017年1月1日起，协议离婚无须再由法官经手审理，离婚双方各自聘请律师达成协议后交由公证人审查存档（déposé et enregistré par un notaire），即可完成协议离婚手续。
2017年1月1日新规缩短了法国协议离婚的时长，但离婚双方仍须等待两个礼拜（un délai de 15 jours）用于考虑并接受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否则离婚程序可能会被判处无效（sous peine de nullité）。公证人在收到递交的离婚协议时将会特别注意两礼拜的期限是否被严格遵守。（这可能算是法国协议离婚的“冷静期”了吧……）
法律专家称此举有多重目的，如尊重律师为离婚双方寻找最佳平衡的工作（« Ceux qui annoncent ce délai méconnaissent le travail des avocats qui consiste à trouver le meilleur équilibre pour les époux. »）。
图源：justice.gouv.fr
诉讼离婚程序
而在2021年1月1日新规生效前，协议离婚外的三种诉讼离婚均须经历两阶段流程（procédure endeux temps）。
在第一阶段中，法院会举行听证试图调解（phase de conciliation）。如果调解失败，法院会出具和解不成立命令（ordonnance de non-conciliation），以临时措施管理离婚双方在诉讼期间的关系（如分居、住房分配、生活费等）。
第二阶段即离婚诉讼（instance en divorce），法院将裁定双方离婚后有关财产分配和子女抚养权的种种问题，最终宣判离婚。
可以想见，诉讼离婚两阶段的安排拉长了离婚手续需要的时间。2018年，法国协议离婚的平均等待时间达到了26个月之久，给很多处于等待乃至冲突状态的配偶造成了不便。
03
2021年法国离婚新规
继2017年1月1日协议离婚手续简化后，在法诉讼离婚和分居也将随着2021年1月1日新规的实施而更加便利。
👉 取消听证调解阶段，废除原有的两阶段流程。
改革前听证调解阶段是必要程序，但可以想见大多数情形下的结果都是调解不成功。（Notez qu’il est rarissime qu’une audience aboutisse à une réconciliation entre époux.）新规取消调解阶段，将原有的两阶段流程改为仅有离婚诉讼一阶段，缩短了离婚的等待时长。
在改革前的两阶段流程中，第一阶段律师不必出席，第二阶段律师则必须在场，客观上使离婚程序变得复杂。改革后诉讼离婚将只保留一个阶段，律师必须出席，让离婚程序更加清晰。
👉 “因双方彻底停止共同生活离婚”流程简化。
改革前离婚双方须至少分居两年方可提出这种类型的离婚，而改革后仅须分居一年即可以彻底停止共同生活为由向法院申请离婚。
👉 无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les majeurs protégés (sous tutelle ou curatelle)）将有更多可能的离婚方式
改革前，无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只有过错离婚和因双方彻底停止共同生活离婚这两种离婚途径，离婚新政则允许这部分人群采取诉讼合意离婚的方式。不过，双方自愿协议离婚仍然不被允许。
👉 自愿分居（séparation de corps consentie）流程简化，与协议离婚程序趋同
改革后，双方自愿分居将无须经由法官审理，而可参照协议离婚程序进行办理分居手续。值得指出的是，自愿分居仍须遵守协议离婚需要的两礼拜等待期。
在法国，分居有时被称作“公教徒式离婚”（divorce des catholiques），因公教徒认为婚姻属天主结合，不可拆散
图源：edito.seloger.com
👉 离婚双方可以通过电子手段签署文件（signée par des moyens électroniques）
最后，此次法国离婚新政还允许离婚双方通过网络形式签署文件，可以说是此次新政在简化手续外的另一大亮点。
有关法国离婚历史、现状和未来的介绍就到这里啦，希望各位法语人都能与心仪的对象喜结连理。
Faut pas vous marier avec une personne qui vous aime et aime aussi se cacher.
你对中法离婚新政有什么看法？
一起在评论区留言分享吧~
文字：Yann L. G.
审编：沐橙园，Isaure
参考链接：
https://www.elle.fr/Societe/News/Non-le-divorce-par-consentement-mutuel-n-a-pas-ete-invente-par-Valery-Giscard-d-Estaing-3893314
https://www.pleinevie.fr/mes-droits/droit-famille/7-choses-a-savoir-sur-la-nouvelle-procedure-de-divorce-et-de-separation-de-corps-25870
https://www.service-public.fr/particuliers/vosdroits/N159
https://www.gouvernement.fr/action/la-justice-du-21e-siecle
https://www.midilibre.fr/2020/05/23/vers-une-simplification-de-la-procedure-de-divorce,8899299.php
http://www.justice.gouv.fr/justice-civile-11861/loi-du-23-mars-2019-les-nouvelles-regles-du-divorce-33557.html
https://www.village-justice.com/articles/1er-janvier-2017-entree-vigueur-divorce-par-consentement-mutuel-avec-avocats,23890.html
注：文章系法语人专稿。未经授权，谢绝转载。如需转载，请查看“法语人”公众号（ID:fayuren123）菜单栏的转载须知。
你可能还想看
你最亲密的法语朋友
微信号 : fayuren123
新浪微博：@Franco法语人
知乎：Francophone
▼▼▼ 点击“阅读原文”，法语名师学习方案免费定制！